墓碑上面赫然写着——慈母宋氏傅琴琼之墓。

宋湛舟站在墓碑前，将茉莉花轻轻放下。

“妈，我要结婚了，和姜家那个小姑娘。”

我脸上浮起一抹悲凉。

这个称呼曾经是独属于我的，现在却是姜暖了。

宋湛舟的感伤我看在眼里，我在他身后轻轻拥住他，有些心疼。

“妈，别担心，我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。”他强撑着勾出一抹笑。

细雨连绵，整个陵园一片白雾茫茫。

宋湛舟站了一会儿，便转身走下台阶。

走了不远，便看见前面有个长满杂草的墓碑。

宋湛舟本想绕过去，却正巧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掉落在了地上。

他下意识弯腰捡起，但是翻过来一看，照片已经被雨水浸染糊掉，看不清逝者模样。

宋湛舟擦了擦照片上的水渍，想重新贴在墓碑上。

但旁边刚好经过的守坟人却摆了摆手：“不用贴了，这是个空坟。”

“空坟？”宋湛舟诧异一问。

守坟人点了点头。

“三年前就被人买了，但一直没葬骨灰盒，购买者也联系不到人，一直荒废在这。”

宋湛舟看了一眼，杂草掩盖住了名字，但隐隐看得出一个姜字。

他皱了皱眉，将照片倚靠在墓碑边上，深深一鞠躬后便离开了。

这次我却没有再和他一起离开。

我站在墓碑前，任眼泪席卷我的面庞。

宋湛舟不知道，但我清楚，这是我的墓。

天空响雷阵阵，豆大的雨滴在瞬间砸向地面。

我站在碑前失声痛哭。

雨水碰不到我，可寒意让我的灵魂一阵颤痛。

“我的骨灰去了哪里？”

“爸爸，妈妈，你们为什么不要我？”

我在这里哭到几近晕厥，可我所有的苦楚却无人知晓。

雨来得快去得也快，我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，再一次去了爸妈的新家。

只是刚到家，却发现爸爸正抱着浑身是血的姜暖匆匆往医院赶。

我不明所以，也跟了过去。

医院，病房。

姜暖面色发白地躺在病床上，姜母陪在她身边，神色带着心疼。

“囡囡，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，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，你要妈怎么活啊。”

姜母将姜暖的手握得紧紧的，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失去一般。

姜暖乖巧地安抚道：“妈，我下次会小心，不会让自己受伤流血的。”

“下次？！她死了，你已经没有血库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姜母突然止了话头。

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我，却脸色一白。

直至此刻，我才想起，姐姐姜暖从小有凝血功能障碍。

所以，我的出生，从一开始就是一场‘有利可图’。

在爸爸妈妈眼里，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价值，就是给姜暖输血。

我看着妈妈对病床上的姜暖嘘寒问暖，看着爸爸买来一盒又一盒姜暖喜欢吃的水果和零食，眼泪无声淌落。

“为什么，这些年我乖乖成为一个廉价的输血工具，你们也不爱我呢。”

甚至在我死后，连我的骨灰都没收敛吗。

病房一阵沉寂，在宋湛舟走进来那一刻，才稍稍缓和。

“湛舟哥哥。”

姜暖有些虚弱地想从病床上起来。

宋湛舟大步走去，他手中拿着一个贴了凤尾蝶的笔记本。

“你之前在家里摔倒，就是为了去柜顶找这个本子？”

我的视线被宋湛舟手上的东西吸引。

那是我的笔记本！记载了我所有的心事！

姜暖瞬间来了力气，将东西从宋湛舟手中抢了过去：“你没有偷看吧？”

见宋湛舟摇头，她才松了口气般地重新躺回去。

我在一旁怔怔看着，不理解姜暖到底要干什么。

以前在家里不受宠，我便喜欢在本子上记一些琐碎心事。

我以为我的东西都被烧了，可是为什么姜暖还留了我的日记本？

姜母看到笔记本的那一刻，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。

她想对姜暖说些什么，但看着宋湛舟在场，还是止住了口。

“叮铃”

电话铃声响起，姜母拿起手机，走到病房外的窗边接通。

我下意识跟了过去，听到电话那边的人正在说话——

“您好，姜夫人，三年前您的二女儿，捐献遗体成为大体老师，现在光荣告别，不知您这边何时能够过来领取骨灰？”